“指挥使大人!”
忽然,一名侍卫匆匆闯进来。
“何事如此惊慌!”钟斯羽将诜儿护在身后,神色冷峻。
“城中有要事!”侍卫闭上嘴,看一眼诜儿。
钟斯羽转身安慰诜儿道,“诜儿,你先回房歇着,等忙完了公事,我再去看你。”
诜儿点点头,依依不舍得退出去了。
等人走远后,侍卫才开口,“白莲乱党在剑昌城中大肆宣扬,说朝纲紊乱,?奸党当道,说,”
侍卫面容低垂,有些说不出口。
“说什么?”
“他们说今上昏聩无能,锦衣卫都是冤杀无辜、残暴不仁的侩子手,还说拂云派众人之所以被关押是因为得罪了大人您,他们是蒙受冤屈,如果朝廷不释放他们,白莲圣母便要在一月之内攻打府衙,让城中百姓先行逃离。”
“简直荒谬!”钟斯羽要被气笑了。
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威胁朝廷!
白莲乱党和拂云贼子,具是罪不容诛!
“副使大人已遣人通知都督大人和巡抚大人全城戒备。”
副使即是星楚,他本为同知,钟斯羽失踪后暂代指挥使一职,如今钟斯羽归来,新任副使,官职仅次于钟斯羽。
“此事因拂云派而起,副使大人认为战不如和,不若先释放拂云派之人,暗中搜捕州府中白莲分子,平息祸事以免白莲叛乱后百姓生灵涂炭。”
钟斯羽沉思,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坚定。
“朝廷绝不能妥协。此例不可开!”
那些个拂云派的人死不足惜,乱党不是要救人吗?去,把拂云派的人全都杀了,用他们的人头来祭旗!
不管是贪官、清官,还是好官、坏官,当辖区内出现民,第一反应总是要为他们的仕途发愁。
好在眼下局势如此,好似王朝末年反叛迭起,近几十年来白莲势大,那些个叛党攻打州府在江南已是不算稀奇了。
便是当下,府堂满满当当坐了一屋子人,说不准有多少早就和白莲派暗通曲款。
州府长官信不过手下的吏官,难道朝廷就信得过这些个常年在外远离皇权管辖之人吗?
京都的大人们尚且有同北边里外勾结的,何况这偏安一隅的江南,白莲派数起数落,该有多少人与其沆瀣一气啊!
只是当今圣上愈发老迈,再不复从前那般意气风发,由着官场污秽也要求一个安稳。
钟斯羽虽忠于圣上、忠于朝廷,可他毕竟只是一把刀,若做得过了得罪了朝中大人恐要陷入泥潭,再则东厂更是虎视眈眈,只等着彻底压下锦衣卫。
不过大皇子受阉宦之苦久矣,或许将来,锦衣卫更进一步,也未可知。
等天色暗淡得像一整张毫无缝隙浸透黑墨的麻纸,踱着沉重而缓慢的步子回房歇息,钟斯羽依旧眉头紧锁,脸上带着愁容,好似有一团解不开的浓云,压在心头,沉甸甸的。
“噔噔”。
诜儿轻敲门扉,“钟大哥。”
钟斯羽抬头,见了诜儿,才强压下忧愁,舒展眉头。“我今日有事耽搁了没能去看你,怎么还不睡?”
“我虽在这府宅中,也听说了外面的事情。”
诜儿吞吞吐吐没个下文,钟斯羽先问道,“可是下人在你面前多嘴。”
他抿着唇,神色不大好看。
这宅子并非他的,而是州府的官员献上让他此行暂住的。府中下人都是听命与旁人,只有前院侍卫才是正经的锦衣卫。
莫不是有人在诜儿面前多嘴?
因着乱党此番多有诋毁锦衣卫,不少愚民竟也怪罪于锦衣卫,由着叛党挑拨,当真蠢笨!
“不要迁怒旁人,”诜儿摇摇头,走过来说道:“城中人心惶惶,他们也是害怕。”
“钟大哥,此事我本不该说什么,只是。。。。。。”
不等诜儿说完,钟斯羽便道,“诜儿,我知道你毕竟曾经阴差阳错在拂云派呆了几个月,不忍心,可江湖并非你想得那么简单。拂云派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可还记得你当初在山中差点被人欺辱,似那般的弟子,绝不在少数!
还有山下那些种田的佃户,一年中的稻子,给朝廷交了粮税,拂云派的人便会上门收粮,不然如何养得起满山的学武之人!
江湖人快意恩仇,打打杀杀纷争不断,动辄便要灭门,死的人难道就比朝廷杀的人少吗?”
钟斯羽语重心长,“诜儿,所谓江湖人,具是朝廷的毒瘤,似四派三山,更是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寄生虫!”
可这个腐朽的朝廷,不才是这世上最大的寄生虫吗?诜儿这样想着,却没说出口,而是静静得等着钟斯羽继续倾诉他的想法。
可钟斯羽却只长叹一声,才说道,“我本为良家子,幼时家人因无意卷入江湖纷争被人所害。是朝廷培养我才有的今日。我生是朝廷的人,死,也要为朝廷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