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了这么久,怎么替不知徐张嘴解释完,居然再也提不起那股悲愤的劲道,散了这股劲,责备与讨伐的心思尽被逼退,如今只剩怜惜。
分明不知徐一直在推开,她倒是越抱越紧了.......
刚要为这无法论公平的事多叹一口,侧耳又来炸动,不知徐声音闷闷,“以后没人陪我了......”
林观鹊微张唇瓣,咽回没叹出口的气,她眼神扑朔,因寻不到另一出心跳而着急,稳声承诺:“我会陪你。”
“不要你陪我......”不知徐鼻息湿润,才不管话中不中听。
横竖林观鹊会接洽而过,然后厚起脸皮:“是我要陪你。”
哐哐——
风雪已完全推开老旧的窗子,大肆侵袭屋内,屋外银白照入,若无风雪,当有晨曦。
“天亮了。”林观鹊慢慢松开双臂,直到不知徐恢复力道站稳。
终是不忍多瞧这双通红浮肿的双眼,她垂眼自镯中取出一张厚实的斗篷,披在不知徐两肩。
“我送你们回妖族。”她顺带补上一出不会被拒的话:“极穆应当把人送来了,你应当无心去盘问,让我试试吧。”
无论是谁,不知徐如今之态,都无法全心面对,不如让她这个外人掺和一二。
不知徐问不出的,她得看看是谁,才能想想法子。
“嗯。”不知徐点点头,垂丧着走向桌案,她收起阿婆的骨灰,去向屋内角落的香炉后,取出另外一坛,在手上捧了许久,放入空间之内。
栓好窗后,不知徐再一次将视线带过屋内,便不再回头,“走吧。”
“好。”
林观鹊跟在不知徐身后,院中漫天飞雪,刮在脸上如薄刃削过。
她支起屏障,隔绝让人难以喘息的风雪,在足下布云,向上空行去。
房屋被大雪盖住,没有上行多高,便已看不见那一处旧屋。
不知徐握在手腕的玉镯上,盘坐云间,借帽檐盖住面容。
“要是梦境里的一切都是真的就好了。”她说。
“或者...”不知徐懊恼道:“早些就该寻神使,求她们给阿婆多织些梦,这样阿婆的日子,应当会有滋味很多。”
“你们的神使应该不会拒绝吧......”不知徐稍稍抬头。
这出话引得林观鹊心头触动,她一同盘坐云上,视线逐渐放远,尤有向往。
在不知徐等待的目光下,她说起很遥远的事:“其实最早前,神殿不是为对抗异族而生,是纯粹的织造梦境,引星力使得各方梦境平衡,所以我们的神使才唤作织梦者,而非守梦人。”
若按如今之态来论,守梦一词可比织梦来得更贴切。
“那时想求一个梦境可不难,若遇到时你认出了她的身份,都不会拒绝你。”林观鹊撑在身侧,缓缓道:
“早前织梦者下界,会据图纸挑选一条贯穿整个下界的路,用双脚走遍这条路上的每一个地方,不定向散播好梦,偶尔会在一个地方驻留长些,听一些故事,为那些向阿婆这样的抱憾之人织造梦境,再将所感记录在册。”
“就是可惜...”林观鹊摆头感叹:“在很早很早的大战里,这些手札只残存几卷了。”
“那时候不用防备像异族这样的人吗?”不知徐甚至不可置信,疑声问道。
“自然不用。”林观鹊肯定道:“那个时候,下界最企盼自己所在的地方,能被神使选中,也有富贵人家重金探查轨迹,蹦波千里,为求一个能脱离现实的短暂美好,见想见不能见,得尽力不可得,纵知是虚,亦想抚慰自身。”
“就连我们神殿择神使,只需看对对星辰的感知与造梦天赋,不像如今,非修行造诣高深者不可靠近,一道云梯拦下数不尽的人。”
最早之时,天界十位神明,分管较细,六界安顺,根本没有异族,当然无需防备,几乎所有身具天赋的人都会被招揽入神殿,哪需像如今顾忌颇多。
但那样的日子,只留在记载中,太过久远,虽心有所向,终不可及。
林观鹊眸色回转太快,未在虚无之景上停留过久,提到一个词,声就会下冷几分,
“没有异族,神殿不会是如今威严的样貌。”
神殿与异族水火不容,已有千代如此。
“我厌恶异族人。”不知徐捏入斗篷厚实的棉花内,恨声说。
“以后可还要和极穆合作?”林观鹊意做提醒,阿婆一家归根到底,一切的账都要压给异族。
“他没资格了。”不知徐虽未抬眼,却能听得无边的愤恨:“我迟早要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