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心酸未退,又得再提另一桩不顺心,林观鹊只觉处处失意,哪像个在高位处睥睨的天神。
一番叙述后配上长吁短叹,林观鹊连敲击桌面抒发压力的力道都失了去,“也许我占的,真的是师姐的位置。”
“若无接受别人坐在这里的胸怀,如何成得了真神。”长缺叶沉默了好一阵,稍加宽慰;“师父择了你即位,自有道理。”
缘由且不问,糊涂了百年早就没必要多去想,林观鹊多是可惜。
若竹尘即位,如愿成了神司,她也不必被困规则与不知徐相隔百年,难消隔阂。
而今应也不会有同门对立之局了。
世事无常,雨打风敲,顺不了任何人的心。
林观鹊就快叹不出气,她搓着指腹上褶皱的皮肤,泡了一夜的水,现在还未恢复。
眼前交叠了好几张画面,昨日林间和长夜,都是填补现时心中空缺的泥沙。
“原以为还能从竹尘那知道些什么,事已至此,也算彻底撕破脸了。”长缺叶倒显冷静,不再有待竹尘的几分余地。
林观鹊不禁甩了甩头,才能如常与长缺叶交谈:
“极穆的系统,乃外世技法,虽说这次最终被妖王以蛮力摧毁,但并不易攻克,如今我们不知这个系统如何催生,会被用在何处,更无快速瓦解的法子,要与之相抗,就要面对无处可查的未知,实属艰难。”
长缺叶到有新想法,话有所指:“妖族一旦重聚,将是下界最强悍的族群,他们有半数人不受梦魇攻击,能打能斗,会是极穆最为忌惮也最想控制的。不知徐是妖王,与你有情,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好事?”林观鹊摇摇头,眸光时而空落,“且不说旁的,她这回不告而别,我反而不确定她的心思了......”
“你们昨儿的事,总不能是报恩吧?”长缺叶扶额而笑,“早前你总教我冷静处事,我是学了十成,怎得你总在情事上面栽跟头。”
栽跟头?也对,她林观鹊挖久了坑,这回算是自己失足,找不明方向了。
“我私心上不愿她掺和。”林观鹊说:“可若极穆的目标已在六界,那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无法独善其身,若不知徐只是一人我当可尽心庇佑身后,但她是妖主,那便必在局中。”
若是普通一人,不需担引领万人之责,当然能做个被庇佑的安居之众,但不知徐的身份似乎无法自由,相对应的,也无需受她庇佑。
“妖群散居这般久,此番再聚,怕会掀起不小的风波。”林观鹊显露忧心之色。
“可需我去那边多走走?”长缺叶自告奋勇。
倒是林观鹊回想这混账猫的作为,话里颇为赌气:“不必,她的荒海,受造物神和风雷神庇佑,可不缺我执梦天司。”
“噗...”
长缺叶的喷笑声刚出,外间有仙侍靠近。
“启禀神司,造物神殿有话传来。”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林观鹊心里摇铃,于长缺叶对上一眼后便错开,抬高声:“说。”
仙侍如实禀报:“造物神说,妖王正在造物神殿中履行一月八日的约定,恰逢荒海界边有异族活动,她不能让妖王走掉,且妖王去也无用,故而想请我方神殿出手相扶。”
此话一闭,屋内无回应,半霎后,仙侍再次于门外出声问询:“神司,可需小仙再言?”
林观鹊张了张口,又再行紧闭,还是长缺叶僭越了一声:“下去吧。”
“是。”
咔咔—咔嚓——
比林观鹊先出声的是被掰碎的木质桌角。
“哼...呵...”林观鹊气到发笑,阖目掩住苦色,满腔乱窜的气逼得她面容上色。
“从我这一声不吭跑了去到秋桐音那,如今还要用我维护她荒海的安稳...好,好!好...做得相当漂亮...”
许是压抑悲愤爆起了经脉,让人显得棱角分明,长缺叶瞧着被掰碎的桌角,选择一声不吭,猫下腰小心观察着。
昨儿合修一夜后又安睡许久,这神力快恢复到顶了,若是一个没憋住,脑袋上的房顶都要成灰而落。
“还愣着做什么,去将人做了。”林观鹊偏头吩咐,已然听不出情绪。
“做...做...杀谁?”长却叶忽然不确定,就这不悲不喜的语气,叫她杀不知徐她也是信的。
林观鹊长吸一口凉气,打掉手上的木屑,压好心绪后,竟然显露出一抹暗笑,面色显得平和:
“异族本就该我们处理,再者,我岂会驳秋神司的面子。”
秋桐音来开口,就已然说明不是商量,不知徐这个回马枪杀得不错,叫她无从躲避。
“好。”长却叶刚要走,林观鹊又叫住了她:“等等。”
长却叶止住脚步,回头看来。
“多带些人,既然荒海频发事端,那我们便给荒海里里外外都清理一遍。”林观鹊的面色瞧不出任何痕迹,却叫人觉山雨欲来,低估不得。
“神司去吗?”长缺叶发觉林观鹊不是气话,是要动真格。
“怎么不去?”林观鹊抑制眼下的汹涌,忍着一股冲动而偏执的心绪,笑得和气:
“既然昨日令妖王如此不满,我自当亲自去给妖王扫清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