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起燃将手放在少年胸口,眼前天旋地转一瞬,再睁眼,漆黑的酒窖出现在面前。
“哥哥。”小男孩脆生生的声音在脚边响起,周起燃垂头看向他,迅速适应了眼前的光线,便伸手揉了把娄溪桥柔软的黑发,问:“你怎么在这里。”
娄溪桥嘟了嘟嘴巴,抓住他的袖子,不答反问:“你为什么又出现了?这次不可以打光了哦。”
“打光?”
脚下易拉罐碰撞的声音清脆,牵着他往前走的娄溪桥忽然停下,转身对他做了个手势。
黑暗里,两根细长葱白的手指还算明显,伸直打了个响指,然后张了张嘴,小声道:“轰。”
还学着他上次来时的动作耍酷。周起燃忍不住笑,明明白天还因为他用精神力点火吓得要哭。
七八岁的小男孩挂在手臂上像个小包袱一样重,周起燃直接将人抱在怀里,踢开脚下的易拉罐往前走。
他已经了解了地下酒窖的路径,虽然谈不上特别熟悉,但总不会迷路。娄溪桥被抱住他的脖子,特别不高兴地噘嘴:“你要带我去哪儿?”
“带你去……你知道那个怪物在哪儿么?”周起燃捏捏小男孩肉乎乎的脸蛋,不得不说,八岁小孩的脸蛋手感很好。
“为什么找他?你会被吃掉的!!!”娄溪桥瞪圆眼睛看他,像是在看什么傻子一般。
现实中的少年远没有那么鲜活立体,会抱着他的脖子闹腾,周起燃有种自己养了个孩子的错觉,从容道,“不会,我只会打败妖怪,把你救走。”
娄溪桥皱眉看他,在周起燃走了没两步之后挣扎起来,周起燃只好放他下地。
“你自己去吧。”娄溪桥对他做了个鬼脸,转身想跑,周起燃一把拎住这小鬼头的衣服,把人抱在怀里,半蹲下用精神力催眠。
“你放开我!”紧张的满脸通红的小男孩一抬眸,正对上周起燃掌心凭空而起的蓝色漩涡,黑曜石般璀璨漆黑的瞳孔慢慢失焦,挣扎的手脚无意识的停止动作,周起燃把人弄睡着,然后随手放在易拉罐堆里,两指一点,一簇幽蓝色的火焰自指尖飞腾,冷光迅速照亮周围的环境。
周起燃拍拍娄溪桥的脸蛋,心道,为了救你自己,你就舍身当一回诱饵吧。
在心里念完这句话,他起身撤离,小心躲过一地的瓶瓶罐罐,无端想起上次入梦时,娄溪桥对他说的话,什么易拉罐的都市传说,实在好笑。
就让他见识见识,这个都市传说有多厉害吧。
·
寂静的空气里,迷雾腾空而起,湿冷的空气包裹着皮肤,形成无数凹凸不平的鸡皮疙瘩。周起燃看着雾中怪物模糊巨大的轮廓,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个怪物带给人的感觉很奇怪,让他毛骨悚然、汗毛倒立,明明他并不害怕。这个怪物是娄溪桥的臆想,并不恐惧的他如果有这层莫名的感觉,那一定是因为娄溪桥。
娄溪桥潜意识里就恐惧这个庞然大物,因此藏在娄溪桥意境里的他也有了这层错觉。
怪物走近,长满细软绒毛的四肢缓慢地靠近躺在地上的小男孩,周起燃握紧手,攥紧的拳头里飘出淡蓝色精神力。怪物来到娄溪桥的身边,低头用鼻子去嗅小男孩身上的气味,它的这个举动,也让周起燃看清怪物的模样。
一个长着野兽身躯和四肢、由人类上半身组成的怪物出现在视线里,周起燃的第一反应是:人马。
可仔细看,又不对,这怪物的长尾长满尖刺,四肢粗壮不同,上半身穿着破破烂烂的白衣,漆黑的长发遮住面庞。它仰天长啸,声音尖锐刺耳,露出血淋淋的下巴。
怪物长得十分抽象,周起燃:“……”
不是,被野兽吃了一半的贞子?
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嵌体眼看着便要踩上男孩单薄脆弱的胸口,远处冷光闪烁,青年甩手一记蓝光,幽冷的冰霜便准确无误地冻住前蹄。
怪物尖叫着往后退,一道轻盈的身体转瞬间冲到它冰冻前蹄下,一手抱住孩子,下一刻,怪物捏紧拳头朝着眼见渺小脆弱的人类发动攻击,周起燃五指张开,尖锐的冰片镶嵌在他指缝,蓄势待发。
怪物一旦动作,周起燃便对准它的四肢扔冰片,冰片在触碰到怪物四肢的瞬间便实现冻结,牢牢的锁住怪物的动作,周起燃松开怀中的人,借助高大的酒柜在怪物四周来回跳动,怪物太笨重,根本追不上他,对他的动作更是看得眼花缭乱。
被冰片冻结的右手被他放到身后,他不断调节自身的温度适应寒冰,并运作精神力向右臂靠拢。冰冷刺骨的寒意席卷整条手臂,周起燃微微张开的掌心延伸出一条细长的冰棱,冰块还在不断相融铸造更大更锋利的利器。
周起燃要等的便是这个,他靠自身灵活和对意境行动的掌控拖到现在,就是为了能一招就能将怪物击溃。
冷冽的寒风卷着雪花和寒霜,在冰剑上肆意行走,周起燃看准时机准备来个一剑封喉,踩着酒柜借力飞向高大的怪物,冰剑倒映着青年坚毅的眉眼,以及必胜的决心,直朝怪物心口刺去。
就在瞬间,怪物嘶吼起来,叫声细而尖,周起燃的耳朵受到一万点暴击,甚至觉得有小人在他耳膜上跳舞。他下意识用手捂住耳朵,冰剑扔直直刺进怪物的胸膛。
忽然间,嘶吼停止,周起燃想撤开已经来不及,他的精神力与怪物心口的精神力正在互相呼唤,无法停止。
周起燃脸色难看起来,他一直以为,娄溪桥恐惧的是年少时恐吓他的娄知昭,然而这个怪物并非娄知昭,而是娄溪桥自己!
“唔……嗬。”怪物发出粗重的呼吸,周起燃皱眉,自断冰剑而逃,可惜怪物太大,手掌足有周起燃那么高,它缓慢的动作不知何时快了起来,快到周起燃都没看清,便被一只手捏紧身体举起来。
怪物张开嘴,似乎是打算把他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