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尽浮华的宽大腰带一层叠着一层。
金线描绘的红蝶扑闪着针脚细密的鳞翼,芦苇荡漾,千山横流,石榴的枝干回挽,最上的一端一只紫蝶盘桓在硕果累累的不朽。
纯黑的里衬乍看毫不起眼,只有在灯火滑过的间隙才能窥见暗纹一闪而过的碎光。
更不用说那两人引路、一人搭肩、一人撑伞、几人陪同...前呼后拥的架势,可谓是声势浩大,奢靡华丽至极。
可这些都抵不过那人只是微微垂了下眼眸,轻飘飘投来的一瞥。
白/粉敷面,眼角绘红,朱唇半点。
簪发的一串紫藤花枝透着再怎么绮丽的衣裳都无法拥有的生机,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一下又一下点着被头帘遮掩的额角,让人恨不得以身相代。
苍缟的白妆讳饰不了好颜色,也并未将她塑成与吉原其他游女如出一辙的模样。还没彻底长开的俊俏骨相投下的阴影使之兼具与柔美不一的惊绝英丽。就算是被精心修饰的眉,细长的尾也不同月牙儿弯弯,而是裁如燕剪、飞扬入鬓云。
可那浅却瑰丽得出奇的双眼,倒映却没有任何存在滞留一瞬,万事万物如珊阑灯火,流光须臾。
那是宛如俯视众生的神明,自云上的高天,轻描淡写地向芸芸众生投来的一瞥。
那即是——
[宵明]。
...
花魁容色淡淡,背脊挺直,步伐端庄而从容。
头上一片繁重的珠霞流彩,也只有那一枝紫藤花才有触碰她脸庞的隆恩旷典。
那被胭脂染红的唇,绝不上扬一角违心的弧度;而那美丽的眸更是不偏不倚,笔直地注视着目的地的方向,绝不往旁边围观的人群投来半分目光,却又好像将他们全都纳入其中。
可就是这样,只是稍稍垂下眼帘、似是而非的一瞥。
就仿佛令围观的旁人闻到了如蝉翼般薄而纤长的睫毛振翅间清扬的幽香,仿佛见到了自己在那片瑰丽的浅紫中暂留的一刹那。
仿佛自己...被虚无飘渺的神明纳入了眼底。
伏黑惠瞥了一旁刚刚还在争吵甚至出言不逊,现在却一副如同面见幻想中神明,似乎连呼吸都是对神明不敬的两人,再看了一眼一致满脸震撼的其他同伴,然后悄悄呼出了一口气。
与辉夜姬相较,宵明即便被浮华的外物所饰,但仍具有一种凛然的神性,一种......众生皆等的漠然【慈悲】。
他看着宵明,好像不是在看一位活色生香的绝世美人,而是在仰望一方空无冷硬的石造神像。
伏黑惠有莫名有点在意。
尽管一时间同样被对方惊人的容貌和气势镇住,但伏黑惠本就是不那么在意皮相的人,他也并不是周边那些对花魁有所渴求的客人,宵明长得如何与他没任何干系。
绝对超过12岁,一看就不是吉原职场新人的宵明也并非他们寻找的目标。
逻辑紧密与固有印象让伏黑惠下意识忽略了那略微熟悉的黑紫配色和脸庞转折的棱角,所以连海胆头少年自己都想不通那点在意究竟是什么。
以至于纠结着的他错过了身旁七花结音的镜片之下,那双瞪大了颤动着,但绝不与旁人一类痴迷的眼睛。
花魁的八字步走得再怎么慢,十分钟也该走完一段了。
两边的人们不由自主地转着脑袋追随宵明渐渐远去的背影。
钉崎野蔷薇一个女生的眼睛都跟着飘了,嘴里呢喃着:“美人...绝对的大美人......”
旁边的两个纯情小男孩,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目光炯炯一脸肯定,止不住地点头。
“好啦。”七花结音拍了拍手,有些狭促地笑着,“花魁已经走过去了,再不回神,伏黑君就要笑话你们了。”
虽然是美人,但三人的心态只是如同欣赏一副美景,所以七花结音的手一拍,他们便立马转头收回了注意力——美人虽好,但绝对不能让伏黑那家伙笑话他们!
伏黑惠:......
看着这样不靠谱的同伴,海胆头少年感到有点无语凝噎,并怀疑接下来的任务真的能够毫无破绽地继续吗?
面对海胆头同伴的无语半月眼,或许两个男孩子会为自己之前的表现感到一咪咪的羞愧,但在钉崎野蔷薇眼中欣赏美女是完全合法、天经地义的事情。
“啧。”如今的钉崎大少爷不耐烦地咂了下嘴,流里流气的弹舌气都不带喘,一连串地冒泡,“那么个大美人你都不心动?你该不会.......”
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非常明显的开玩笑,可配合着橙发少年高高一挑的眉梢,扫视过来的戏谑眼神,怎么看怎么欠打。
伏黑惠:#!
伏黑惠的额角挑起一抹青筋,比划手影的冲动愈演愈烈。
“唉唉???这里那么多人不要冲动啊!”
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夹在两个同期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七花结音出手,“错过了”他们因为在大街上打架斗殴被吉原的人丢出去的“好”机会。
“好了,停一停,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
完全不像年近三十的人,外表清俊矜贵的先生慢悠悠地转了个身,不紧不慢地带着四个少年人挤出了久久不散的人群,与之前虽然秉持着优雅仪态可依旧透露出几分焦急的模样截然相反。
“既然遇都遇到了,那我们先去荻本屋吧。”她慢条斯理地对孩子们说,活像那些大家族里带着小毛孩们见见花花大世面的前辈,“去找几个......和你们年龄相近点的小姑娘。”
只觉得即将开始任务调查的三小只:哦!!!
莫名听得懂对方话里的双重含义,并觉得对方和记忆中某个不靠谱的影子微妙重合的伏黑惠闻言抽了抽嘴角。
倒也不必在这种地方如此毫无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