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中原人,还真是重男轻女,”见陆遥欣喜欢吃水果,回纥敞又吩咐店小二端上一盘,继续同陆遥歌悠悠说道,“一边希望女儿遥远地歌唱、遥远地欣喜,一边又希望儿子能够光耀门庭。凭什么女儿就那么不受待见?”
“有些人家是这样的,”陆遥歌看他,“怎么,你们胡人不这样?”
“至少我的家族不是这样,”回纥敞给陆遥歌和小妹斟果饮,“在我们那里,是谁有能力,谁就受重视。”
“那没有能力的呢?”陆遥歌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没能力的话,就会被无视?”
“没能力……”
回纥敞一时竟无法反驳,“没能力……就被淘汰了,这不也很正常?”
陆遥歌叹气,但看回纥敞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大概也是被富着养大的,便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回纥敞的手臂搭在一旁的木栏杆上,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楼下,倒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顾远征和顾谦此刻正坐在一楼的散座里,醉仙楼的掌柜正站在他面前说话,他每次来都是直接去指定的包厢,掌柜这次也来请,却被他罕见地拒绝了。
顾远征抬头观察楼上陆遥歌的举动,正好看见回纥敞投下的目光,两人的眼神短暂交接了一触,又各有心事地移开。
“小二。”回纥敞眼珠转了转,笑着唤来店小二。
“来嘞,客官,您有何吩咐?”店小二殷勤地跑过来。
“帮我给楼下那位客人送个果盘。”
店小二挠了挠头,“是楼下哪位客官?”
“就那个,穿墨色衣服的,看起来特严肃的那个。”回纥敞撇撇嘴,伸手指了指。
“明白。”店小二立刻心领神会,转身便要去照办。
“等等。”回纥敞却又叫住了他。
“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
回纥敞扯起一侧唇角,“你再帮我给他捎句话,就说最近天干气燥的,多吃点水果,以免急火攻心。”
“好嘞。”
店小二手脚麻利地去楼下送上果盘,还不忘附在顾远征耳边,把回纥敞那句话捎给了他听。
顾远征听后,眉毛一挑,一双星目便同利剑般望了过来。回纥敞也不惧,甩开折扇,装作给陆遥歌扇风。
“我不热,”陆遥歌抬头看了回纥敞一眼,问他,“楼下可有你的熟人?”
回纥敞收回折扇,笑而不语。
他越这样,陆遥歌就越有些好奇,也侧过头,顺势往楼下望了一眼,正好对上了顾远征的目光。
心跳莫名快了一瞬,陆遥歌收回视线,重新在座位上坐好。
“怎么,遇见熟人了?”回纥敞笑得玩味。
“嗯,”陆遥歌抿唇,低头想了想,又抬头问坐在对面的回纥敞,“我现在看起来如何?是邋遢?还是狼狈?”
“既不邋遢,也不狼狈,”回纥敞神情不悦,“你都从他家离开了,还怕他作甚?”
“谁说我怕他了?”陆遥歌眼睛撇向别处。
“对,你不怕他,只是在意他。”回纥敞一语道破陆遥歌心思。
“此,此事与你无关。”
陆遥歌发现说不过回纥敞,索性低下头吃饭,沉默的时间里,有人登上楼梯,来到二楼,走到了她的身旁。
“哟,顾大人,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耳边响起回纥敞的风凉话。
顾远征却不理他,低头看陆遥歌,“遥歌,你和遥欣晚上还是回福来客栈住吧,外面不安全。”
“笑话,你家住宿费涨了三倍还多,”回纥敞站起来,语气打抱不平,“这被赶出来了,哪有再回去的道理?我们遥歌又不是小狗。”
“那新来的掌柜,竟然赶你们了?”顾远征只在远处观望,并不知道今夜发生在客栈里的事情,“你跟我回去,我定让那掌柜跟你道歉,以后你和遥欣住店,不会收取任何费用。”
“不必了,公子,”陆遥歌站起身,“这谁家开客栈,不是为了盈利和挣钱的?我们非亲非故,哪有白住你店的道理。”
“非亲非故”这四个字,莫名刺痛了顾远征的心,但他不想放弃,眼睛微红,“以你我之间的交情,你该信我,我定能护你周全。”
陆遥歌的心揪在一起,但那顾家老夫人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且不说顾远征是在朝中任职的武状元,就凭他三代经商的家世,同她这个出身在贫民巷的小歌女来比,简直天壤之别。
她不是不心悦他,而是不敢心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