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无不在想,这位哪怕不做官,也定要掌家的。
可是这位干了十几年,撂挑子走人了。京中产业一分钱没带走,全交给了卫霜凝。
可谓是一生洒脱不羁。
他一生未娶,也无子嗣在旁。端的是一副来时空空如也,死后也要不留任何痕迹的样子。
姜明葵只是听卫霜凝提了一嘴,便对卫元颇感兴趣。
卫元似乎在修一种自己的道,大隐隐于市。
大有一种修“活着就是为了开心”道的无畏。
卫元的府邸极为偏远,姜明葵越看越熟悉。感情这位在东城门安的家。
他的府邸很简朴,连门房和牌匾都没有。
卫霜凝敲响大门,出来了一个弥勒佛一般圆润的中年男子。
他鬓角已生了不少白发,脸上的皱纹平添了几分柔和,却并不让人觉得此人颇经沧桑。
姜明葵的滤镜破碎了。
她本以为卫元不说丰神俊朗,也该是道骨仙风。
然后,面前这个圆滚滚的男人真的是卫元吗?
卫霜凝落了泪,她轻声道:“伯父,一别数年。今日相见,霜凝喜不自胜。”
卫元抖了一下宽大的袖子,将手背后,仔细看了一眼卫霜凝,而后又看向姜明葵。
他乐呵呵地笑了一声,嗓音极为嘹亮。姜明葵险些以为卫元要开始美声合唱了。
只见卫元道:“今日带朋友来,还让人家站在外面等。小屁孩儿,多少有些不厚道吧。”
卫霜凝被逗乐,抹干净眼泪。
她拉起姜明葵,向府邸里面走去。
卫元领他们去了茶室,给两个人各拿了一个茶盏,说道:“细些品吧,煮茶的水可是我从莲叶上的露珠上采来的。给了你们真是暴殄天物。”
姜明葵挑眉,卫元这性子怎么像老小孩似的,也忒好玩了。
她抿了一口茶,却听见卫元数落道:“之前的信件我看了,哼,被气得三天没能好好吃下一顿饭。”
卫霜凝赶忙道:“我已经和大哥断干净了,虽说割了不少血,但商行大部还是保住了。霜凝有愧伯父所托,还望伯父莫要动怒。”
卫元冷冷睨她一眼,怒骂道:“我是怪你没保住商行吗?你何必扶持他那蠢货这么多年?商行没了就重新再建。我是生气你没得我真传,我要是你,一刀剁了卫霜逸下面那玩意儿。他又傻还没有生养的东西,还能斗得过你?”
卫霜凝不说话了,姜明葵轻握住她的手。
她反驳道:“卫公此言差矣。霜凝本就不得她母亲喜爱。若是伤了卫霜逸,卫夫人有一千种办法拿孝道压死霜凝,届时霜凝如何立足?霜凝已经足够勇敢,还望卫公口下留情。”
卫元瞥见卫霜凝强装镇定的神色,闭了嘴。
姜明葵安抚地冲卫霜凝笑笑。
卫元又道:“你这女娃就是给她算命的?”
姜明葵平视他,说道:“我是。”
卫元扔了一个荷包给她,努努嘴,说道:“不值当的小玩意儿,当做谢礼吧。”
卫霜凝也凑过来,陪姜明葵打开荷包。
却见里面装了不少薄如蝉翼的像书页一般的金箔。
感情古代的金叶子其实是金页子。
姜明葵被卫元用钱砸了个满头,刚想开口。
卫元却“啧”了一声,说道:“我也觉着有些少,这不全拿去买米了吗?还剩一点,你这女娃将就用吧,改日让卫霜凝给你补起来。”
卫霜凝也帮腔道:“你就收下吧。否则他赚到钱定要拿钱砸你了。”
姜明葵以为拿钱砸是指继续给她钱。
卫霜凝却微笑地否认了,难免有些幸灾乐祸。她说道:“非也非也,是用钱袋子砸你。当然钱袋子里的银两都归你。”
姜明葵说不出话了。
卫元在她心里的形象碎了个干净,奇才变怪胎。
拿钱砸人还送钱?这不是活生生一散财童子吗?卫元到底怎么能成为首富的?
卫霜凝却突然开口了。
她笑得像狐狸一般,两只狡黠的眼睛将卫元定住。
“伯父若是要感谢阿葵,不妨将囤积的米粮送一部分给阿葵?”
卫元吹胡子瞪眼,笑骂道:“现在米比金贵,你倒是急公好义。卫家义赈还少了吗?”
他虽是这样说,却还是将一串钥匙扔了过来。
“和姓陈的打擂台,我倒是来凑凑热闹。女娃,你若是能让陈满那混账输得血本无归,这些米粮盈利与否我不在意,你就是把它撒在大街上我也不说一个字。”
卫霜凝接过钥匙,笑眼盈盈。
她说道:“那就让伯父看看霜凝的长进了。”
至此,姜明葵终于发现卫霜凝的真实意图。
她就是冲着这批米粮来的。
但姜明葵现下却想起了赵家庄。
她该回去一趟看看新种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