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邢夫人看着贾赦,一时心忧,一时心虚,坐立不安。
没多久,王善保家的便带着三个丫鬟进门。
三人规规矩矩地跪下,“奴婢莲花/芙蓉/芍药叩见老爷,叩见太太。”
贾赦垂头,从左到右细细打量着这三人。三人皆身上穿着大丫鬟惯常的青缎掐牙背心,头上身上也都干净利落,若非梳着妇人头,和其他的大丫鬟竟是一般无二。
贾赦挑了挑眉,拖长了声调问道,“据说你们三人是我的通房?”
三人齐齐一抖,朝前扑倒在地,“老爷明鉴……”
听到不止自己一个声音,三个丫鬟齐齐止了声。侧着脑袋看了看彼此,三人恍然,立时死死埋下头去不敢说话。
“看来你们都知道自己是假的,却还以为别人是真的。”贾赦冷哼,拍着桌子怒喝,“到底怎么回事,从左到右一个一个给老爷我说清楚!”
三人知晓漏了馅儿,也不敢再隐瞒,一五一十将自己成为通房的原因说了出来。
莲花是贾赦的第一个通房,当时她伺候的婉柔姨娘最为受宠,那日贾赦醉酒之后便径直往她房中去了。
夜里贾赦吐脏床榻叫了水,第二日请安之时,眼红婉柔姨娘的绿柳姨娘说了几句含着妒意的酸话,婉柔姨娘不甘示弱,不仅应承下来,还好好刺了绿柳姨娘一回。
谁知另一位月娇姨娘却说出婉柔姨娘月事未净,羞她装模作样。婉柔姨娘羞恼之下,便硬拿了莲花搪塞,把两位姨娘又贬损了一回。
莲花就这般在贾赦妻妾面前过了明路,下月便涨了月钱,吃穿用度也略提了提。
“你不是从来最爱钱?好生生给人涨什么月例?!”贾赦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斜睨邢夫人。
邢夫人涨红了脸,整个身子往后缩,“老爷,我问过你莲花伺候得如何,你说尚可,我又问你给她涨月钱,你也说随我。”
谁让事情就那么巧,莲花伺候的后日便是发月例的时候,她也是想着讨贾赦的欢心,哪知道真相竟是如此。
“一个没什么印象的丫鬟,不说尚可说什么?至于涨月钱,莫非你看中一个丫鬟抬举她,我难道还要反驳你?”贾赦恨恨地瞪了邢夫人几眼,没好气地问剩下两个人,“你们又是什么情况?说!”
芙蓉是贾赦的第二个通房,伺候的月柔姨娘虽不甚得宠,但主仆二人数年下来也算是相得。
她是家生子出身,父母都在庄子上干活,底下还有两个弟弟。家中本已在庄上给她看好了一个小子,也与月柔姨娘通过气,只等着帮月柔姨娘教好了接班的丫鬟,就出去嫁人。
谁知一场意外,芙蓉她爹伤了腿,虽耗干家底治好了,但不仅再也干不得重活,还要时时用药养着。
家人看好的那个小子倒是愿意婚期照旧,还承诺与她一起帮衬娘家,但芙蓉知道他家也不过是普通庄户人家,能帮衬着抚养两个弟弟已是极限,拿药养着她爹完全是妄想。
芙蓉也不愿意拖累他,执意退了亲事,就遇见了贾赦喝醉误入月柔姨娘的屋子。偏巧月柔姨娘不便,又知晓芙蓉缺钱,索性给她出了效仿莲花的主意。
莲花担着通房的名,做的还是大丫鬟的事,婉柔姨娘对她还比以往更加亲近。而她不仅月钱更多,四季还有额外的一份衣裳首饰,这些拿到府外又是一份不菲的银钱。
而月柔姨娘本就不得宠,哪怕芙蓉成了通房也不会被她忌惮,芙蓉想得清楚,莲花的现状极有可能便是她的未来。
因此,芙蓉并没如何犹豫,便同意了月柔姨娘的主意。
“你又是怎么混过去的?”贾赦狠灌了一口茶,怒声喝问。
芙蓉头也不敢抬,闭着眼睛道,“那日之前,老爷你一连在绿柳姨娘房中歇了五日。她自以为被月柔姨娘下了脸面,说些不干不净的难听话,姨娘便把奴婢推了出来。”
“又有这个绿柳!”贾赦磨着牙,看向最后的芍药,“你也是阴差阳错混过来的?”
芍药抬头看了贾赦一眼,摇头道,“奴婢是被父母卖进来的,她们见奴婢在府上好好生生长成了人,又想把奴婢赎出去再卖一回。”
“奴婢不愿意出府,又想多给自己攒点养老钱,便在姨娘面前死命相求,得了一个服侍的机会。通房的身份,也是奴婢瞒过了姨娘,她才为奴婢向太太讨来的。”
贾赦脸色更黑,“我这院子不大,里头的一出出大戏倒是半点不重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