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霜落定定看着他,突然上前一步将他圈在了怀里。
一个很用力的拥抱,似乎恨不得将其揉碎在血肉中。
冷香钻入鼻尖,季惊鸿睁大眼睛,好一会儿才僵硬地反手搂住他。
乌霜落比他这副身体高一个头,此刻完全放松下来,下巴靠在他肩膀,又酥又麻。
他只需偏一点点,唇瓣便会擦过自己耳垂。
季惊鸿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安慰性地拍拍他后背,正想开口询问,乌霜落却说:“我有点累。”
于是话在唇齿间打了个转,又被他自己吞了下去。
季惊鸿斟酌了一下,小声说:“睡一觉吧,我陪着你,好不好?”
良久,耳侧才传来一声低低沉沉的“嗯”。
这张床只够一人份,两人不得不挤在一处。季惊鸿精神亢奋地盯着天花板许久,终于下定决心。
布料摩擦轻响,被褥下,两人掌心交握。
未料,乌霜落倏然睁开了眼睛。
他睫毛很长,瞳色很黑,安静看人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似乎日月星辰都浸在了这一汪寒泉里。
没想到他还醒着,季惊鸿一愣,热潮顷刻从指尖涌向心脏,攀向脖颈。他双颊染上红云,当即想将手往后缩。
然而他才微微动了一下,对方却突然发力,指尖强势挤进指缝,扣着掌心将他抵死在被褥。
季惊鸿被凉得一惊,脑中空白,身子僵得如同一块铁。
明明只是个取暖的动作,以往也不是没做过,今日为何会如此……古怪。
乌霜落沉沉开口:“为什么突然过来。”
他离得很近,说话时气息喷在发梢,有些痒。
季惊鸿很轻地眨眨眼睛:“我……”
嗓子哑了。
他动了动喉结,总算牵回一丝自己的神智。
说什么?
说他回屋后左右睡不着,结果突然察觉到隔壁的强悍灵流?说他不放心着手探查,结果发现了隔音结界?
那必然是不行的,探灵需要一定修为,以郑无双的水准尚且没法做到。
于是某人故技重施,把先前那个理由搬了出来。
季惊鸿轻声说:“我怕黑。”
半晌,乌霜落嗯了一声:“睡吧。”
季惊鸿不甘心地缩了缩手,奈何对方攥得死紧,根本不给他一点挣脱的机会。
察觉到他不老实的动作,乌霜落敲了敲他手背:“闭眼。”
季惊鸿心脏一麻:“哦。”
闭眼前,他又悄悄瞥了眼乌霜落,小声道:“晚安。”
血液回温,光怪陆离的梦魇被滚烫驱散,乌霜落攥着掌心烈焰,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他睁开双眼,身边已经空了,连被褥都泛着凉意。
木桌被重新扶起,看不出一丝裂缝,地面落的碎瓷片已然不见。桌上重新摆了一套茶器,那柄名为千秋的剑安静地横在一边。
天色晦暗,厚厚的云层滚着金边,将太阳遮得严严实实。乌霜落沉默地下了床,握住千秋剑,有青筋虬结在腕间。
视线上移,他的脸色似乎比外头的天还冷暗。
……
无涯峰,国色轩。
季惊鸿无端打了个寒颤:“嘶……”
花满堂倚着美人榻,桃花眼一挑:“怎么?”
“谁在背后念叨我。”季惊鸿嘟囔了一句,随即怒目,“大清早把我拉起来你是不是有病!”
“这话你留着给师尊说去。”花满堂绕着发梢漫不经心,“他老人家找的你。”
一提到单长风,季惊鸿立刻就闭嘴了。花满堂勾勾唇角:“水镜那儿,去吧。”
季惊鸿苦大仇深地对着后屋方向,像根面条似的摊在椅上一动不动。
难得看到这位天之骄子露出这副模样,花满堂牡丹扇一展,正待嘲笑,却不巧地被敲门音打断。
叩叩声不多不少响了三下,门外那人清清泠泠:“师尊。”
季惊鸿一个猛扎子蹦起来,手忙脚乱地理衣服,总算赶在门开前一刻保住了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