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保你。”
“我刚刚说的你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谢承阑推开他,面对眼前人愣然无措片刻,只一秒,他又死死拥上去,仿若要和燕衡融为一体,“我是不是说,你若乱来,我定要死在你前面!”
燕衡摇头:“这不是乱来。”
谢承阑目光四处乱飞,心乱如麻地想着:“你昨晚究竟和邓钰宸说了些什么?”
“下次,”燕衡还笑得出来,“下次有机会告诉你。”
“燕云瑄!”谢承阑整个人都在发抖,他惶恐、惊乱,同时也气愤难安,他将怀中人箍得越来越紧,慌不择言,“为什么你老是喜欢骗我瞒我?啊?次次如此次次如此!我算什么啊?你手中的提线木偶吗?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很混蛋?你知不知道你很让人讨厌?凭什么我就要这么被你瞒着?凭什么你要来做我的主?凭什么啊?!”
“是我负你。”燕衡依偎在他颈间,搭着眼睫,平静道,“我爱你。”
这样的话并不能安抚谢承阑坍塌的情绪,反而令人更崩溃。
“死在一起吧,”谢承阑呜呜咽咽,蹭了蹭他鬓角,“燕六,咱俩殉情吧。”
“好。”燕衡轻抚他项背,见他稍稍平静下来才推开他。
燕衡抬手,抹掉谢承阑脸颊的泪珠,注视着,又贴唇吻上去。
他舌尖探开谢承阑唇齿,将自己藏在舌底下的东西喂给谢承阑。谢承阑顺着喉咙滑下去,没有任何异议和挣扎,只专注地回应着他。
分开喘息间,燕衡没了继续的意思。他轻抚谢承阑额角,深深叹息。
“谢四,王都见。”
“什么意思?”谢承阑神情迷惘,眼睛勾住眼前人,“不是……”
不是殉情吗?
还没等他想通,下一秒,一阵眩晕涌上头,之后,他便什么意识的都没有了。
燕衡没来得及接住他,谢承阑身后忽然伸出一双手,把他架起来了。
那双手的主人,正是邓钰宸。
邓钰宸架着谢承阑,速声道:“神台上的人不是燕晟。”
踌躇间,他想告诉燕衡他们的,正是这件事,但终究没抽出机会来。
燕衡道:“我知道。”
邓钰宸诧异道:“知道你还放箭?”
燕衡摇头:“不是我安排的。现在追究这些没用。”
邓钰宸没再追问,他明白这话意味着什么。那一箭要么是燕晟自导自演,要么是混进来浑水摸鱼的第三势力。
他不再深究,看一眼手里不省人事的谢承阑,叹声道:“你让他醒了后该如何?”
燕衡垂下眼睛默了默:“我说了,我会尽力活着见他下一面。”
他盘地而坐,撕下衣摆,手指划过长刀,登时见血。
燕衡以血作墨,以布作纸,埋头写好便塞到邓钰宸手里,嘱咐道:“将这个交给崔栖,她见了知道该怎么做的。”
邓钰宸点头应下。
燕衡推着二人往外,道:“快走吧。”
邓钰宸回头看一眼他,再不放心也别无他法,只得道:“王爷自己保重。”
“拜托你了。”
邓钰宸将谢承阑背起来,掂了掂,道:“只他一个,应该没问题。”
就在他要迈出山洞门的那一刹,燕衡叫住了他。
“邓立之。”
邓钰宸驻足回看。
燕衡掀开衣袍,跪了下去,双手抵额,不带犹豫地磕了个头。
“欠你太多恩情,今生若无缘再见,来世无论如何也得报上。”
“王爷这是做什么?你不说我也会帮四哥啊!”邓钰宸急得跺脚,偏偏背着个人,抽不出手来拉他,语气愤愤的,“你这一跪不是让我折寿吗?快起来快起来!”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王爷,”燕衡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一句,扯扯唇角,“不会折寿的。”
时间紧迫,邓钰宸来不及再与他掰扯一二,只好又跺了两脚哀叹两声,背着人走了。
山洞里回归寂静,能听见的,只有洞外越来越大的雨声。
燕衡原地坐下,愣然许久,终于回归平常。
他捡了些枯枝藤蔓,烧火照明。他就坐在火堆旁,手里拈根长枝,拨弄着火苗,时而深想下一步路,时而回想昨晚之事。
昨晚,邓钰宸所住偏殿处。
邓钰宸不傻,清楚燕衡的举动是有自己的心思,一上来就打开天窗问:“王爷是有意避开四哥的?”
“是。”燕衡回得也干脆,他取下长弓,递到邓钰宸面前,“关于白鹤,你看见了,东西在我这儿。”
邓钰宸接过来,低头抚摸几下,沉声问:“他人在哪儿?”
“无可奉告,我答应过他不告诉你行踪。”燕衡道。
“理解。”邓钰宸将弓双手递还到他手里,“我大概能猜到。”
燕衡道:“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们不是一路人。”
邓钰宸不明笑道:“王爷觉得,当初的四哥和王爷是一路人吗?”
“那倒也是。”燕衡笑笑。
邓钰宸道:“说说吧,王爷单独找我,所为何事?”
燕衡扭头看了一圈,确定谢承阑没跟上来,才开口:“我的确有求于你。”
“关于四哥吧?”
“是。”燕衡道,“刺杀天子,是要掉脑袋诛九族的,无论成功与否,于沂州于天下,必定要有个交代的。”
“逃了不就得了?”邓钰宸不以为然,“交代让上头那位自己想去。”
“逃得了还好说,”燕衡冷笑自嘲,“若没能成功身退呢?”
“所以王爷压根没把握能出去?”邓钰宸心察他话中别意,神情顿时凝重起来,“你这是抱着必死的念头了?”
“倒也不是,”燕衡道,“我没十足把握自己能活,也不认为自己一定不能活。”
他言语一顿,抬眸看人,眼色在微光下显得不明,语气陡然转沉:“但如果谢四落到他们手里,我一定会死。”
邓钰宸微怔:“这话怎么说?”
“因为谢承阑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