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燕衡进来起的一举一动,谢承阑可是都看在眼里。本来就不喜欢这人,见他虚伪至极的模样,更是没好脸色了。
旁边的邓钰宸叫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
“看这么入迷?莫不是看上人家旁边的两位姑娘了吧?”邓钰宸百思不得其解,顺着他视线看去,“不过我看你这眼神也不像啊……”
谢承阑转回冷漠视线看他,眼神像要把人吃了,不悦道:“你脑子里怎么不是元安王就是姑娘?”
“?”邓钰宸一脸糊涂,远远看了一眼燕衡又看一眼他,颇有怨言,“我这次提元安王了吗?”
谢承阑不理会他的怨气,捏着杯子愤愤批判:“孩子都这般大了,走哪儿还美妾傍身,果真是好色之徒,安于享乐之辈。”
“啊……”邓钰宸想到他家里那些事,知道他最是厌恶三心二意之人,只得替燕衡解释燕昴的事儿,“那孩子不是他的,那是前常雁郡王,先尧安王的孩子。”
“你倒是会替他开脱。”谢承阑冷哼一声,依旧没任何改观,觉得自己讨厌他的点不在这个孩子身上,在于燕衡整个人的劣迹行为。
“罢了。”邓钰宸叹了口气,不想因为外人的事和他争吵,“你不喜他我以后便不提他了。每次一说他,你就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谢承阑哼一声,不说话了。
那边燕衡余光瞟到谢承阑,发现他好几次都在瞪自己,不免好笑。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燕衡懒得和他计较,甚至“以德报怨”笑回去,气死人不偿命。
他拈起个龙眼,朝着谢承阑晃了晃,又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龙眼,然后比了一截小拇指骨指给他看。
谢承阑看糊涂了,头也不转地问旁边的邓钰宸:“他这是什么意思?”
邓钰宸伸着脑袋看半天,不确定道:“可能……说你小心眼?”
“……”谢承阑气得收回视线,二话不说闷头喝了一杯,桌角都要被他捏碎了。
见他被自己气到了,燕衡心满意足剥了龙眼吃起来,心情爽朗得不行。
他指着谢承阑,对着自己身旁的两个女人道:“看见了吗?那位爷。”
两个女人就顺着他视线看去,燕衡将一整盘龙眼塞到其中一个怀里,道:“去伺候着。”
等两个女人抱着东西过去,屁股都还没坐下,骤然一声啼哭响彻整间房。
只见西角处的一方低案旁,燕昴趴在地上捂着额头一个劲哭,脸都挤皱巴了。
歌舞戛然而止,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到了那边。
离得稍近的人连忙把他扶起来,眼神不免瞟向燕衡这个“当爹的”。
燕衡慢悠悠晃过去,眼角掠过离燕昴最近的一位少年。那人眼底似闪过慌忙,很快又镇定下来。
燕衡猜到个大概没说什么,蹲下去抹掉燕昴脸上的泪珠,拿出怀里的帕子,细心拭掉他额角的血迹,面无表情道:“自己摔的?”
燕昴摇头,一颤一颤哽咽不止。
“谁干的?”燕衡平静问他。
燕昴闷声不说了,依旧哇哇大哭,抬起胳膊胡乱抹泪。
燕衡起身扫了一圈周围的人,低头慢慢挽起宽袖,淡淡道:“自己站出来吧。”
没人吭声。
燕衡倒也不说话,着崔云璋进来,把孩子抱回去,又简单嘱咐了几句,自己却没有打算走的意思。
燕晁见势不妙准备做个和事佬,只是开口前的刹那,燕衡一拳挥向身侧的某个人。
只见解霁昭猛然扑到桌子,盘子杯子被推倒一地。他嘴角挂血,趴在桌子上脑瓜子嗡嗡,一只手捂着脸还没回过神。
燕衡甩了甩手,觉得疼,“嘶”一声,轻飘飘道:“不好意思,手滑。”
这手一滑直接给解霁昭滑出个乌紫脸皮。
“这位公子勿怪,我常年吃药,身上毛病多。”燕衡手抖得跟抖筛子似的,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我这手有时僵得跟死了三天的尸体一样,有时又灵活得不受控制,老是喜欢自己打套拳。”
“……”
解霁昭信了就有鬼了。
他是个急性子,向来脾气暴躁,在家里也被宠惯了,还没受过这等委屈,火气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爬起来就揪着人领子一搡。
周围还算理性的人连忙拉住他,乱作一团,尽管有人拉架,燕衡还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后背重重撞上桌沿。
他倒吸口凉气,捂腰蜷身直不起来。
其他人在旁边看得心惊,怎么也没想到一顿饭吃着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站在稍边缘的邓钰宸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庆幸道:“还好我硬拉着你来了,不然今日还看不了这一出。”
谢承阑对此不置一词,不解问他:“那人什么来头?连元安王都敢动手?”
“解霁昭,右羽林卫大将军解庭的次子。”邓钰宸道,“你那个姐姐所嫁之人便是他亲哥哥。”
当初谢秋禾成婚时,谢承阑远在北庭收到喜帖后就给扔了,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姐姐嫁的是人是鬼,只知道是个男的。
所以对于解家,他知之甚少。
邓钰宸在王都待的时间比他稍长,且好打听,都中的人只要是个王公贵族,他都知道个一二。
“一个混子,没什么职位,成天跟着太子殿下晃悠。”邓钰宸应景地叹口气,“比你那个便宜姐夫不知道差了多少倍,家里人也挺恨铁不成钢的。”
谢承阑不应声,将视线转回那边,想看那些人怎么个收场。
准确地说,他比较好奇燕衡怎么解决这事儿。
尽管燕晁对燕衡再有微词,见了这场面,作为东道主也怕事儿惹大了,赶忙下来把人隔开,手忙脚乱间瞪解霁昭一眼,怒喝道:“霁昭,你这是做什么?!”
解霁昭意识到自己惹了祸,不过仗着自家势力,对这个可有可无的王爷并不怎么放在眼里,并没有多加收敛,有怨报怨道:“我这不过也是手滑,王爷何必与我计较。”
旁边的与他私交甚好的人还帮忙说道:“这是什么地方,王爷带个小孩子来,小磕小绊便不说了,王爷不觉得不得体不合适吗?”
“这不是花丹舫?怎么,来不得?”燕衡勉强站直,扶着柱子,装傻装得像样,生怕事情惹不大,“还是说,你们准备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