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符县,陈留。
太阳谢幕,黑夜笼罩。
赵令安坐在火堆前,等着一众将军到来,略略一数,足有十余人,不乏须发皆白者。
她向韩世忠拿了名册,此刻正对照火光翻阅册子,了解此行随同的将士。
刘延庆、郭药师、王渊……史册上的人顺着火光走来。
他们不敢随便就坐,行了军礼便依照此行的职位排列站好,扶刀扶锏,目视前方。
赵令安根据他们自己上报的名字,挨个把人认完,尔后收起名册:“诸位将军请坐。”
刘延庆先坐,其他人才陆续就坐。
赵令安眼观鼻鼻观心,明白了对方地位,不动声色扫过一眼,开门见山:“明日开始,行军加速,不可延误。”
刘延庆蹙眉:“族姬,官家吩咐……”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赵令安卷了卷名册,握在手中,“这个道理,将军应该比我更明白。”
听赵佶的有个der用。
刘延庆:“……若是情势万分着急,的确如此,可目前斥候未曾传来急报——”
“……”
服气。
“刘将军。”赵令安提高声音喊了一句,又压下来,笑着看他,“京师我已经玩腻了,不想多留。”
原来如此。
刘延庆恍然大悟:“那族姬是想?”
赵令安:“……”
果然还得用这招。
她在心里骂骂咧咧,面上还是带着笑容将舆图摊开,让宫女竖起来。
系统:“……”
兔兔抬爪擦脸,寻思宿主骂得委实有些激动了。
“我们此次,自东京往南京、徐州、海州、楚州、扬州、苏州——”她的手指在宫女捧着的舆图上点过,连成一条线,“是这样没错吧?”
刘延庆:“不错。”
“东京没意思,我们快些往南京去,再入淮东路。”赵令安已经开始摆纨绔的范儿,只差翘起二郎腿晃晃了。
“南京倒是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可淮东上岁大旱,今岁复种,恐也失了往日繁华。”
赵令安呵呵笑:“我从未见过人耕种,前去瞅瞅也挺有意思。”
——看看遭灾之下的民生到底如何。
确定路线与急行的事情后,她就把人打发走了,只留下韩世忠和刘锜。
“刘小将军。”刘锜如今已非閤门祗候,称呼得改过来。
“臣在。”
赵令安摆手:“武夫子不必多礼。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下你们两个?”
刘锜:“族姬有事吩咐?”
“是。”赵令安点了点舆图上的淮东一带,“两位将军熟不熟悉淮东的情况,跟我说说呗。”
两人不明所以,但还是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听完,赵令安就把两人打法走。
韩世忠第一次接触赵令安,对她的做派可谓一头雾水,琢磨着刘锜好歹是族姬的老师,便旁敲侧击了一下。
“韩将军放心。”刘锜端着那张不像武将像文士的俊美脸蛋微笑,然则声如洪钟,纵然低低说话,也有回响,“族姬虽然会偶发疯病,但从不伤人,也不会折腾部下。”
韩世忠素来对文人墨客没什么好感,看着刘锜那张儒雅的脸有些牙疼,险些要以为对方在敷衍自己。
“族姬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且心怀良善,对身边人极好。”他拍拍韩世忠的肩膀,“韩将军再过几日,就能明白。”
他自认宽慰完对方,便迈开大步跑去安排诸事。
韩世忠:“……”
不太敢相信。
用饭时,刘锜瞧见韩世忠和一众部下都取出一只粗糙瘦长,两侧有耳绑系带的陶瓶,心生好奇,带着自己的天威军官瓶,叼着饼子前去寻他。①
“韩将军。”他将自己的军官瓶放到瘦长瓶子旁边比了比,“你这陶瓶看着好似很方便拿取。”
他见不少士兵能直接挂身上,而且这小东西也不算碍事,细细长长,不会挡着手脚,省了不少麻烦。
韩世忠“嗯”了一声,声音因食物堵塞,有些沉闷:“此乃世忠自己改过的瓶子,刘小将军若是想要,我这里还有一只。”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不过,我想赠予我那小徒梁红玉,梁将军的小女,不知可否?”
“随意。”
刘锜便抱了陶瓶,快步跑去找梁红玉献宝。
梁红玉得了,整日挂在身上,赵令安想不注意都很难:“这是军用水壶?怎么不见其他人用。”
她知道行军打仗要准备很多琐碎的东西,少不得的物件里就有水壶。
士兵行军,要是缺水,那可真是不得了。
“听刘夫子说,这是他从韩将军那里抱来的东西,乃韩将军自己所改,与天威军官瓶不同。”
什么玩意儿?
赵令安迷茫看系统。
“系统不录入野史与私人著作。”兔兔一本正经道,“所以,我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