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遗喉咙里那不舒服的劲过去后还想再吃,萧程从他手中抢过碗筷,温言:“以后别再吃冷的,热一热又不麻烦。”
徐遗一怔,好不容易抑制住的心又跳动起来,萧程的话似那船外缓缓江水从耳边流进心底。
“好,我记住了。”
忽地,船身晃动了一下,虽不明显,但看杯中茶水泛起的涟漪便能知晓船停了。
萧程:“我去看看。”
吵闹声在甲板上愈渐强烈,萧程刚踏上,徐遗后脚也跟来了,见他穿戴齐整也不再说什么。
一艘巨大的黑影拦在他们的船前,奇怪的是竟一盏灯也没点,静静的,如同暗夜里伺机待发的猛兽。
赵眄朝对面吼道:“何人在此拦路!”
不见应答。
“咻——”的一声打破了僵持的肃静,极快的飞箭自黑暗的空中急冲而下,等瞧清楚时已经迫在眼前。
“都退后!”萧程大喊,拉着手边的徐遗就往传舱内撤去。
可这一箭之后并没有等到如雨一般的攻势,四周又静下来,那艘黑影也没再进一步。
赵眄琢磨不透,上前查看那支箭,只见上头绑着一块白布,写着:留下买路财,即刻放行。
他不由得怒火中烧,这年头打家劫舍居然能如此明目张胆,他重新绑回白布,命人取来长弓遥遥射了回去。
“你们听着!这是官船,若敢再拦,休怪我不客气!”
赵眄话音刚落不久,又是一只箭落下。
拦的就是官船。
“岂有此理。”赵眄咬牙切齿,“来人!”
从船仓里跑出来十多人聚集在甲板上,他们回京带的人本就不多,又是走水路无法及时向岸上官府求援。再者敌方人数多少,配备了多少武器都不知晓,若真要硬碰硬,胜算不大。
“勉知,给他们吧,他们一直不露头,没有胜算的。”徐遗上前劝道。
“那就这样放过他们?”
“当然不是,没记错的话,这里是栎阳地界,等白天停船靠岸吧。”
赵眄颇不情愿的准备好钱,命人用小船运过去,等人回来时便问:“可看清上面的人了?”
“回殿下,小人离他们还有几丈远的时候就让小人将钱扔过去,并未看清。”
那艘黑影收了钱之后果真不再阻拦,退到一边让出了路,可他们遮掩得实在太好,赵眄的船经过时仍不能窥探到一丝真面目。
他们的船一靠岸,骑了快马奔至栎阳官府。
赵眄开门见山:“你们可知附近闹了水匪?”
栎阳知州大惊:“水匪?!”与身旁其他官员对视几眼,不解道,“不曾听说呀,以前倒是闹过,自抓了一批后就再也没有,怎的如今又出现了?”
“昨夜我遇到的那些扬言专劫官船,以前水匪也如此吗?”
“是啊,以往漕运不知被劫过多少回,但这些贼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没人见过他们船的真面目,还是废了好大劲才抓了一次。”
来无影去无踪,这倒和昨日相遇的情形类似,难不成是同一批人。
赵眄追问:“那次是什么时候?”
知州思索一番:“大概是在四五年前吧,之后派人在江上加以巡防,就渐渐消停了,没想到又卷土重来!”
徐遗:“既然是匪患,那就有老巢,你们确定都抓干净了?”
知州叹了口气:“当时审问过,他们并不止在栎阳地界作案,但凡是有水的地方他们都去。”
赵眄:“可有上报朝廷?”
“四五年前的时候实在猖獗,就上奏朝廷请了旨,这才成功拿了那伙贼人。”
“哼。”赵眄冷哼一声,“看来那次抓捕并未伤及他们,消停了几年又出来作乱。”
“下官立刻派人到江上时刻巡防,殿下是否在此安歇几日,等江上梢平静些再走?”
赵眄回绝:“不了,还要回京复命,马上走。”
“那下官就去为殿下备好车马。”
一直无声地站在旁边的萧程兀地开口:“不走水路了?”
经他这提醒,赵眄猛然明白过来,朝徐遗一番挤眉弄眼后,将快要走到门口的知州拉了回来:“倒也不必麻烦,我一路见江景颇盛,喜欢得紧,还是继续走水路吧。”
知州:“呃……是,下官这就去准备。”
徐遗在心中思忖着,萧程这句话究竟是何意思,又怕自己再次会错意。
他借来赵眄的理由,试探问:“你……不会也喜欢江景吧。”
萧程暼过头去,眼神闪躲:“嗯……”不知为什么,每次徐遗一望过来,他就觉得自己万分心虚。
徐遗朝他迈去一步,眼中憧憬:“是喜欢清晨霞光万丈,还是喜欢江风拂面,亦或是……”
“你就当我喜欢吧!”萧程打断了他,再说下去又不知会等来什么话,便急匆匆抬脚离开了。
徐遗那再次热切起来的视线直直盯着渐远的身影,在心底道出未出口的话。
亦或是,因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