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程随手抓起几个石子,既能捉弄人又能防身,一石两用。他扒开野草,借着微弱的光亮查看有无人经过,他等了接近一刻钟,断定是晚饭的时辰,才放心钻进去。
驿站的结构他烂熟于心,甚至知道哪里平时人来人往,哪里连个人影都见不着,所以很顺利地摸到值房附近。爹告诉他,每一次递送,无论送什么、日期时辰、目的地等等都会一一详记。
他来值房就是为了找这份册子。
徐遗回房后,顾不得换下沾了污水的衣衫,直径坐在案前。
“徐主事。”周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吧。”
周锁带着一个驿卒进来,从食盒里端出菜肴摆在桌上,菜品比起前几日丰富了些,周锁说这都是茶亭县特色风味小食,在别地未必吃得到呢。
“先放着吧。”徐遗头都没抬,漫不经心地应一声。周锁好奇上前想看看在写什么,当烛光被挡得暗一些,周锁还没来得及看清几个字,徐遗随便抄起手边一本书盖在了纸上。
“主事再忙,也得吃饭呀,若饿坏了身子,驿丞要是问起来,那就是小人伺候不周了。”周锁躬下身,行了个拱手礼。
徐遗感到无奈,他一个大男人哪有这么娇弱,一顿不吃饿不死。他在学塾里读书时也饿过几顿,没有周锁说的这么夸张,为了让他安心,还是开口:“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驿丞那我会去解释。”
周锁出去后,徐遗仍没有要起身吃饭的意思,一口气将条陈写完后就着急寻高贞去了。
“放开我!”一声怒吼扯住徐遗的脚步。
一位少年被两名驿卒死死架着,边走边拖朝前院来,周锁走在前面。
徐遗定睛,在昏暗的夜色里,认出了这个人。
许云程,他怎么在这?
徐遗拦下他们,问道:“怎么回事?”
“回主事,这个人偷闯进来,在值房里鬼鬼祟祟的,被换班的驿卒发现,正要带去驿丞那呢。”周锁斜眼看着许云程,一脸的不屑。
值房?许云程去值房做什么?
许云程这会一脸的怒气,瞪着周锁,他认得这个人,谭普身边的狗腿子。怪只怪自己一心在寻找记册上,没能留意周围的动静,若是他们跟爹告状,非得被打一顿不可。
“是我请他来的,大概是不熟悉这里,迷了路。”徐遗思索一番,还是开口。
周锁一听,他才不信徐遗的说辞。说许云程不认识这里,狗都不信,他面露难色,为难道:“徐主事,您就别为难小人了,驿丞已经吩咐若是有什么异动,立刻禀报,不能有任何纰漏。”
许云程就这么被不客气地架着,他不知道周锁要将他带去哪。
眼前出现一间小屋子,这里离后院很远,屋外没有庭灯,光线晦暗,看不清周围。
那两个驿卒把他扔进去后,许云程总算觉得自由些,活动下四肢,也不知那驿卒哪来的力气,狠狠钳着他的双臂,生怕他跑了似的。
“放我出去!你们这是囚禁!”许云程踹着刚被关上的门大喊道。
周锁本来不愿理会他,但是为了保证驿丞他们今晚能睡个好觉,还是转身对许云程提醒道:“我劝你安分些,别把门砸得太响,以免冲撞了相公们的清静。”
许云程整个人紧紧贴在门上,企图透过薄薄的窗纸看清周锁,却什么也看不清,他心中越发愤怒。手指死死抓着门框使劲地推拉,还是打不开,这道门已经从外头锁死了。
平时这驿站他进出轻松,来无影去无踪的,谁知如今落在这样一间破屋子里出不去了。
许云程放弃了,他靠着门板坐下来,思考着为什么发现自己闯进值房后,不去见曹远和谭普,反而将自己关了起来,又要关多久?等父亲回来再把他放出来吗?可是父亲呢,究竟去哪儿了?为什么值房里找不到递送记录的册子……
人一旦在黑暗的环境里待着,时间越长内心越不安,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轻轻抚摸着它。这枚玉佩只有一半,所雕的形状在南赵也是不多见的,这是他娘亲的遗物,爹要他时刻戴在身上。
每次被爹罚了感觉到委屈或是心中不安,他都会拿出来,抚摸着它,就像是记忆中娘亲的手掌轻轻地、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一样。
许云程索性闭着眼睛,他不困,脑海里时不时设想父亲安危如何,真如陈伯说的出公务了,还是……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