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不信。”
商凝摆放着瓶瓶罐罐,Lea摸着狗问:“对了,你的病怎么样了?”
商凝没反应过来,“我没生病。”
这话在Lea耳里却成了抗拒治疗的意思,她苦口婆心劝道:“商凝,你也知道双向像颗定时炸弹,是治不好的。你也不是没看过自己发病的监控,人还是要相信科学……”
商凝心脏砰砰直跳,无助和恐惧从四面八方袭来,只剩Lea的声音在颅内不断回响。
商凝都快忘了,自己是病人这件事了。
门外的灯光铺天盖地般投射在各种绿植上,彩带流光溢彩地缠绕植物,仿佛天上瑶花琪草。四周群山环绕,这座庄园却因灯光成为深夜里的一颗明珠。
一辆红色兰博基尼停在喷泉前,顾钰下车前后打开后座车门。顾亦前一步下车,秦舒一手搭上顾钰的胳膊,一脚踏上地面,高跟鞋身从粉色抹胸礼服裙底初露端倪。秦舒借力探身,轻巧下车。
顾钰先去递上请柬,顾亦拿下肩上的紫貂,身着高开衩丝绒鱼尾裙,墨发盘起,颈间的海蓝宝Akoya珍珠钻石项链低调又耀眼。她绕过车尾,挽着秦舒的胳膊,“走吧,别紧张。”
时尚界日新月异,各种设计理念和流行元素不断涌现,市场需求也跟着变化。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近几年,秦舒作为一颗在时尚界冉冉升起的新星,不少眼睛在盯着她。秦舒整整一年没有关注行业动态和以任何形式产出作品,她也有些自我怀疑,自己是否丧失了对服装创新的敏锐和灵感。
这次聚会不少时尚界的名流,不仅仅是为了显示最新的服装设计,也是为了方便业内人士交流最新动态和趋势。
顾亦为了缓解秦舒心情,先带她去见熟人。封琳早已等着姐妹二人,举起高脚杯和她轻轻一碰:“好久不见了。”
“也不是很久。”封琳举着高脚杯做了个样子,目光转向秦舒上下打量一番,眼神最终锁定在她胸前的那颗火裂纹樱花粉海螺珠上,面露难色: “稀客啊,合着你这一年不工作,是傍上富婆了?”
秦舒:“……琳姐你这说得是什么话?这是我爱人给我搭的,她比较喜欢珠宝。”
封琳和顾亦不知道秦舒在害羞什么,不过从秦舒耳饰和首饰来看,那人是花了心思的。封琳:“配饰对衣着光鲜的女人极其重要,买衣服的钱越少,花在配饰上的心思就越多。「1」看来你家那位应该不怎么在衣服上花心思。”
封琳这么一说,秦舒发觉还真是。
顾亦顺着封琳的话继续问道:“这能看出什么?”
“看出这对新人?”
说出“新人”二字时,封琳有些迟疑。秦舒平日对外人惜字如金,整天把否定词挂在嘴边,在公司我行我素,有时还不服管。以她对秦舒的了解,这人应该同秦舒是旧相识。“很相配。”
“你歇了一年,是觉得自己钱赚够了?还是觉得人生无憾,准备继续歇吗?”封琳眼神尖锐,突然问这一句。
顾亦刚想替秦舒狡辩,被封琳不耐烦地打断:“没问你。”
秦舒只说了六个字:“事有轻重缓急。”
封琳也没打算真和秦舒计较,顾亦抬起手指着远处:“Calista,老熟人了、左边那位前辈对你一直有好感、左前方,模特界的新星,发给你的资料你应该读过了,现在去和她们聊。”
封琳松了口,她给台阶秦舒就下,顾亦单手抱胸,举着酒杯调侃道:“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
封琳:“也不年轻了,我在她这个年纪都坐上这个位子了。”
二人相视一眼,顾亦听说封琳最近准备回总部了,看来是真的。顾亦道:“那也有些浮躁。”
封琳理着身上那件金色流苏挂脖收腰礼服,自怨自哀:“到底是自己一路带上来的孩子,听不得别人说她。”
顾亦点头,明显认可她说的话,“她除了会设计一些漂亮衣服也没什么本事,你就是太溺爱她了,也该让她在别人手底下多历练历练,说出去也是你教得好。”
封琳微笑着看向顾亦,“咱俩到底谁溺爱?”
顾亦皮笑肉不笑,冷漠的眼神里藏着精明和算计:“凡事讲究张弛有度嘛,学姐。”
封琳含糊道:“也对。”
一道轰鸣声将环山的宁静抛开,夜车在公路上疾驰,很快,流光溢彩的高楼代替了漆黑大道,入眼一片繁华。
顾亦话音刚落,顾钰便迫不及待地发表意见:“就凭秦舒在公司的处事作风,让她做设计总监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吗?这不明摆着想把她推上去杀鸡儆猴,再把她的人放上去吗?”
“是的。”顾亦道,歪头看秦舒,“你怎么看?”
“不想看。”秦舒这一天也累了,悠悠道:“我只是想设计一些漂亮衣服。”
下一秒,她不解道:“但为什么是我?”
顾亦轻轻搭上秦舒的肩膀,这话既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顾钰听,“当领导,德不配位和不能服众的严重性是一样的,只不过抱怨群体不一样。前者是资历问题,弥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借着关系上来谁也不好说什么;但后者可就是为人处事的问题,这可不好改变,而且大家平时都看在眼里,对你这个人有刻板形象。有时候呢,退而求其次,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眼了。”
秦舒总结道:“矮子里面挑高个,是吧?”
顾亦点头,“可以这么说。”
秦舒睁着朦胧的双眼问:“亦姐,你会吗?”
顾亦倒也坦率,大方承认:“当然会,出于各种原因。”
顾钰在驾驶位吐槽:“琳姐也真是,这么着急。”
顾亦道:“不急没办法啊,祖祖辈辈混迹时尚界,结果到她这辈根本没什么水花。小舒,你也别难过。”
“我不难过。”秦舒看得很开,“封琳首先是我领导,其次我才叫她一声琳姐。”
下一秒,她调皮道:“顾董,我对你也是一样。”
“滚。”顾亦抽出紫貂往秦舒脸上拍。
顾钰有样学样,“顾董,我对你也是一样。”
顾亦:“啧,无聊。”
秦舒回到酒店已经很晚了,她翻看和商凝聊天记录,都是些只言片语。秦舒心里犯嘀咕:“不想我吗这是?”
秦舒算着时差,估摸着商凝应该醒了,于是一个视频打过去。没想到商凝已经走在街道上了。
“商商,想我没?”
“干嘛?”商凝拿着手机推开店门,脸被死亡角度的拍摄手法挡住了大半。
“想你了视频就过去呗。”秦舒礼服还没换下来,妆还在脸上,她静静坐在镜子前,打开桌面上的一盏灯。清冷的光影层层递进地打在她的侧脸,像月夜海滩上的一颗珍珠。商凝觉得秦舒很娇。
“秦舒。”
“嗯?”
“你真好看。”
秦舒一只手左右贴着脸,脸一点点地红透了。虽说被夸奖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从商凝嘴里出来的话,听着就是不一样。
秦舒问道:“那你想我吗?”
“还好吧,一点点。”商凝淡淡道,将手机放在台子上,开始装饰花店。
秦舒单手撑着下巴,“大过年的,你怎么也不歇歇?”
商凝:“无聊。”
好吧。
“商商,我可能会晚一点回来。”
“嗯。”
看着商凝平静的模样,秦舒震惊道:“你怎么也不难过?”
“按照你原计划说的,你昨天就应该出现在家里,但你现在应该连回来的机票都没订吧。还是说,你想看着我难过吗?”
这话说的,像在责怪秦舒一样。
商凝按部就班地整理打包材料,丝带在她指尖缠绕,不知道哪一个会被丢进垃圾桶。
“商凝,你最近不开心吗?”
“没有。”
“那是有点烦吗?”
不等商凝回答,金桂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撞掉了柜台上好几盒丝带和各种打包纸。丝带散落一地,不少在金桂脚下。金桂前爪趴在柜台上,挡住了商凝半张脸。
秦舒在逗金桂,商凝看着地面一片狼藉,将其捡起来全扔了。
秦舒没有察觉到商凝的情绪变化,“商凝,我过几天一定会去。”
过几天是几天。
商凝敷衍地拿着手机,摄像头依旧是以死亡角度对着脸:“没事。你忙好再回来。挂了。”
“诶……”
商凝不痛不痒地结束通话,秦舒这才发觉怪怪的。但感觉这东西说不上来,她也不好描述刚才一瞬的心情。
秦舒为了给商凝一个惊喜,提前从国外回来。她一下飞机直奔商凝店铺,也不知道被捯饬得怎么样了。
店门没关,秦舒一进门便看到穿着小衣服戴着小发夹在窝里睡着的金桂,以及快要亲上商凝的Lea。
“商凝!”秦舒疾步上来拉走商凝,满脸警惕,质问Lea:“你来干什么?”
Lea:“当然是来看商凝。”
秦舒真是气不打一出来,七窍生烟地望着商凝。
商凝道:“她是来玩的。”
秦舒不信Lea是单纯来玩的,Lea发觉秦舒这人可真好玩,每次见到她都跟吃枪药似的。Lea暧昧不清地贴着商凝的脸,低声道:“商凝,明天见,拜~”
Lea说完就给秦舒一个意味深长地眼神,悠哉悠哉地走出花店。秦舒等着商凝解释,但商凝自顾自地做着手头上的事情,全然没有理会秦舒。
“商凝,你不和我说些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