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灯亮了。
商凝不想再等下去,穿过马路。
几个月前,她就是在这个广场遇到秦舒。
商凝坐在秋千上,百无聊赖地晃悠着。
商凝看着四周,有八个小孩,五个大人。
一个比商凝矮半个头的孩子,要求她从秋千上下去。商凝手一松,轻轻一跳,让位他人。家长在秋千后面推着,惊呼声和笑声此起彼伏。
原来秋千可以飞这么高。商凝心想。
这个广场对于小孩子来说有点大,商凝有些走不动了,于是坐在长椅上。从滑梯上下来的孩子又上去,这样周而复始,似乎怎么也玩不够。
秦舒坐在沙坑旁,捏着自己的四不像。
“这是什么?”一个小孩问。
秦舒得意满满,“花瓶,我厉害吧!”
“那怎么没有花啊?”小孩又问。
秦舒觉得也是,花瓶里没有花不合理。起身拍拍屁股,摘花去了。
地上掉落了整朵的山茶花,秦舒不认识这些花,但还是把它们拾进背包里。秦舒个子不高,只能够到离自己最近的玫瑰花。
这花浑身带刺,秦舒觉得好神奇,伸手一碰——好疼。秦舒小心再小心,终于将花完整摘下。她看着手指上渗出的血,又看看花,心想:“嘿嘿,还是花红。”
秦舒转身时,看到了商凝,高兴地跑了过去,嘴里喊着:“小狸姐姐!”
其他孩子看秦舒向商凝跑去,也都陆续聚集到商凝附近,但离商凝又有些距离,因为他们的家长不让他们和商凝接触。
商凝坐在长椅上,没有起身的意思。
秦舒站在她面前,有些埋怨:“小狸姐姐,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了你好久的。”
商凝闻言沉默,只是看着秦舒和她身边的孩子。有个孩子拉着秦舒的袖子,说:“秦舒,我们离她远一点。”
“我不要。”秦舒甩开那孩子的手,向商凝靠近时见她身子后倾,有些失落直直地站在原地。
“小狸姐姐,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比赛。”
“那为什么这么久?”
“不知道。”
“噢。”秦舒有些沮丧,“那你怎么不和我提前说一声。”
秦舒低下头看着自己满是泥沙的双手,用衣角擦了擦,然后对花轻轻一吹,聚在商凝面前:“小狸姐姐,这花可好看了,给你。”
秦舒的脸因为热而变得红扑扑,眼神里闪着璀璨的光芒。她初来乍到几个月,被一群孩子的目光包围,也丝毫不怯生。正当她等着商凝接过花时,听到的是商凝一声拒绝。
“不要。”
商凝腰杆挺直,背着阳光,她能感受到周遭的目光在自己和秦舒之间来回切换。
不知道为什么,她挺不舒服的。
秦舒依旧笑盈盈的,走两步上前,踮起脚想为商凝簪花。
“小狸姐姐,这花真的很好看。”
“我说了不要!”商凝突然一声怒吼,连带着打掉了秦舒手里的玫瑰。
“你干嘛呀!!”秦舒“哇”的一声,委屈地哭了出来。
她不知道商凝为什么突然发火,她只知道她等了商凝好久、商凝才出现,她只知道商凝打掉了她辛苦摘的花,她觉得商凝不想和自己玩了。
面对秦舒的哭声,商凝是无所作为,也是无措,似是在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名字一直念错。”
秦娟听到哭声急忙赶来,抱起秦舒哄问她:“怎么了这是?”
秦舒搂着秦娟的脖子大吼:“一点都不好玩,我讨厌你!我不要和你说话了!我不跟你玩了!!”
周围小孩三言两语说个不停,秦娟算是听明白了:是商凝把秦舒惹哭的。
商凝算是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秦娟也不好说什么,拍着秦舒哄道:“有什么问题好好沟通嘛,不哭了不哭了。”
“我不要!我就是讨厌她!!”秦舒哭得伤心。
“好了好了,妈妈哄啊,妈妈哄。”秦娟没办法,只能带秦舒远离是非之地。
人走了之后,商凝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地上那朵玫瑰花陪着她。商凝说不来这种滋味,沉闷又适意。
去哪呢。
哪都行,哪都不好。
商凝坐到天黑。
商丽君找到她时,已经知道了下午发生的事情。商丽君没有任何解释和安慰,就好像下午的事情没有发生。她只是居高临下地望着商凝,问:“还回家吗?”
商凝腿麻了,没有回答也没起身。
商丽君一句话问了三遍后转身就走。
商凝缓了半天,腿才恢复知觉。她按原路返回家中。门口的鞋少了一双,看来所谓的“姑爹”已经离开。
商丽君拿着小提琴等着商凝。商凝面无表情地拉着琴,商丽君拿着戒尺,一声不吭地纠正商凝的每一个音。
一切像往常那般。
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切按计划进行。
二审胜诉。
秦父晚上带着妻女回去。秦娟抱着发了几天烧的秦舒,提醒道:“快点,要赶不上航班了。”
秦父提着大包小包的,怀里还抱着那个存钱罐。
人越急越容易出错,存钱罐从秦父胳肢窝里掉下来,摔得粉碎。
秦父正左右为难,秦娟宽慰道:“回去重新买一个给她,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司机到楼下了。”
秦舒难受地哼唧,秦娟抱着她下楼,哄道:“没事了啊,回家就不难受了。”
一家三口来去匆匆,打官司让夫妻两人疲惫不堪,在京城生活的这几个月不太值得留恋。
这段时光就像地上摔碎的存钱罐,被七零八落地扔进垃圾箱。等秦舒回去病好之后,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