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钱周随口道，问完才意识到雁衡对这座城市完全不熟，要他说出个地方来简直是在为难他。

他想了想，笑道：“带你去我学校转转怎么样？”

雁衡从钱周和于玖口中听过好几次这个词了，但他至今不大理解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学校，是私塾吗？”

“嗯……有点像，不过挺不一样的，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他们从商场里出来，又下了地铁站。

“等我一下，我去厕所。别乱跑。”钱周觉得自己像在照顾三岁小孩——好吧，从雁衡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来看，或许本来就是。

畅快地解决完生理问题，钱周洗干净手，刚踏出厕所的门，一阵厉风袭来，大脑迅速响起警报。

但身体反应比不上思维，在他来得及反应之前，眼前再次一黑，小腹又被砸了一拳。

妈的，又来？

前后两拳落的位置相距太近，钱周只觉得午饭都要被揍出来了，如果说世界上还有唯一拼命阻止他当场呕吐的东西，大概就是头上套的那个麻袋。

毕竟如果他真的在麻袋里吐出来，那就是另一个事故了。

在钱周强忍呕吐欲望的这段时间，几个绑匪就把他拉拉扯扯地带上了一辆大概是绑架抢劫专用的小面包车，砰一声响，车厢内登时只剩下劣质皮革味、烟味和几天没洗澡的男人身上的臭气。

钱周更想吐了。

他觉得自己下次应该挑个黄道吉日再出门，一天之内被绑架两次，一次未遂一次既遂，一次英雄救美一次擦肩而过，这待遇，排列组合有无限可能，主角都不敢这么想。

车厢内的其他人嘻嘻哈哈地开起了要勒索多少钱的玩笑，甚至讨论起了如果对方不肯付钱要先砍钱周几根手指。

这几个人大概是从非常规路线离开地铁站的，因为他们没碰到雁衡。钱周开始想象他被套着头从地铁站拉上路边的小面包车的这一段距离中，有人看到会报警的概率有多大。

最终他得出结论，无限趋向于百分之零。

这冷漠的社会。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车才停下，钱周被粗暴地拽下车，一路推搡着进了一扇铁门。

他听见铁门在背后哐当一声关上，众人的脚步在屋内响着空旷的回声，一种典中典的绑架事件高发地，废弃工厂。

“那两人还没回来呢，估计还在找目标吧。蠢货，他们肯定想不到目标已经被我们抓住了！”

“嘿，大小姐一定会夸我们的，这事成了，不知道能多拿多少钱呢，比那个……快多了嘛！”

钱周被丢在一边，面无表情地听着在他想象中瘦小猥琐的一群狐朋狗友互相吹捧自夸，开始认真思索要不要告诉他们真相，好让他们认清蠢货竟是他们自己。

他还没考虑好对方会不会恼羞成怒直接把他埋了，门口的方向便传来铁门推开的嘎吱声，地面被高跟鞋痛击的笃笃呻|吟由远及近地飘了过来。

周围那群人登时息了声，其中一人谄媚道：“大小姐，人我们给您抓回来了，您看看？”

“怎么是你们？”那把尖细娇俏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娇蛮大小姐，“我不是让阿三阿四去干的吗？”

“这不是他们效率太低，我们看着着急，怕坏了您的事嘛。”

“我照片都没给你们，亏得你们能找到，”大小姐轻哼一声，高跟鞋的鞋尖踢了踢钱周，“行吧，你们也算是我父亲手下看好的人才了，报酬不会少了你们的。”

她娇笑几声，大约是在拨电话，因为半分钟后对面传来了女孩清脆甜美的声音：“喂？请问是哪位？”

“嗯……你猜？”

对面一阵寂静，大小姐笑了：“你不会认不出我的声音吧，叶岚岚？”

手机开了免提，以至于钱周可以清楚地听见被称作叶岚岚的女孩强装镇定的质问：“你为什么会有我的电话，程菲？”

“简单，景宴的手机翻一翻就知道啦。”

“景宴的……你为什么会有他的……”

“别急呀，叶岚岚，怕我把你在外面勾三搭四的事情告诉他？”

“……胡说八道！”

“你这样说话，你的暧昧对象听了该有多难过呀，你说是不是，温如华？”

一声脆响，像是对面意外摔了手机。

“别开玩笑了，”叶岚岚怒道，“我刚刚还和他聊天呢！”

“刚刚？我记得你和景宴在一起吧？在景宴身边待着，还和别的男人聊天，景宴知道了会怎么想啊？”

程菲边笑边伸手掀开钱周头上套着的麻袋，潇洒一扔。她随意地一瞥钱周，在看清他的脸时，笑容僵在了脸上。

钱周移开目光，假装自己只是路过的无辜清纯少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