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慕之蓦地转身。
南珠头戴墨檀嵌蓝晶的发冠,身上罩了件黑披风,里面穿着藏蓝色绣朱纹的长袍,他走出行宫大门,停在君慕之身旁,挥手,结界立刻撑出一片无雨的空间,将君慕之与周异都罩住,扰人的雨声瞬间变小了许多。
他盯着周异:“阁下是否能遵守承诺,保他性命?”
周异看看两人,半晌才道:“自然。”
“少主!”君慕之要下跪。
“你已是天残门人,不必唤我少主,”南珠伸臂托住他,展眉一笑,“当年你我本是兄弟相称,是平沧公逼得你唤我少主,如今正好。”
君慕之满面羞惭,哽咽难言。
南珠扳住他的肩:“行了,这么多年,我又几时与你生过气?你再看不上我,今日也得认回我这个大哥。”
“大哥!”君慕之泣不成声。
南珠用力拍拍他的手臂,放开他,转脸问周异:“不知贵派收弟子有什么说法?是否要行入门礼?”
周异道:“拜残祖。”
“如此,里面商议,”南珠抬手,“请。”
天残门弟子入门不拜师,谁强谁狠,谁就有成为掌门弟子的机会,所谓入门仪式,不过是拜祭残祖,原则上由掌门主持,周异是老病真人倚重的弟子,他能想到这个主意,必然是有代掌门收新弟子的权力,拥有此等地位,他还要设法逃避任务出错的惩罚,可见天残门门规之严酷。
既有此事,南珠应该会再停留一两日,时间足够甘立炼化灵蛛血,顾平林暗忖,走下台阶,漫步雨中。
齐氏众人都在一个小亭子里避雨。那亭子自是灵器,檐柱栏杆俱为朱红色,能容十数人,空间小,却精致,亭旁居然还有一株翠绿的芭蕉树。
别人只当此亭是普通空间灵器,然而顾平林前世博览古卷图鉴,识得此物,不由吃惊。
此亭用料乃是凤羽木,神凤所栖之桐木,集天地之生气,支持各种大型法阵,上面必然刻有许多防御阵,不出意外,应该还有瞬移类的法阵,哪怕启动条件高,只凭关键时刻能救命这一点,那也值了。此等稀世灵器,足以与蓬莱镇岛之宝“冰轮”舟媲美,有此物傍身,齐婉儿在族中地位不言而喻,难怪齐真放心让他出来。
季七娘也在亭子里,几名齐氏修者自有考虑,待她甚是热情,季七娘言语亲切大方,众人说说笑笑,讲些趣事。
齐婉儿却不耐烦听,独自站在栏杆边,眼睛只看着另一处。
步水寒、江若虚、冷旭、姚枫、辛忌几个人正在雨中论剑,曲琳穿着避雨的鲛绫斗篷,坐在旁边浮木上静静地听。
姚枫话少,基本都是另外几个人说,气氛倒也融洽。唯独辛忌假冒飞剑宫门下,实际并非剑修,他却自恃修为高,跟着插嘴议论,还一副指点后辈的模样。
别人就罢了,步水寒天赋不错,听他胡说一气,忍无可忍道:“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剑修?”
辛忌拉不下脸,反嘲:“老夫学剑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里。”
步水寒哪里服气:“若飞剑宫剑术都像这样,我们灵心派早该进八大门派了。”
背锅的是飞剑宫,辛忌毫不脸红:“小子修为太浅,不知剑道真意。”
“我却不信!”步水寒黑着脸,拉姚枫评判,“姚兄你说,他那个叫不叫剑术?”
姚枫看看两人,想了想,委婉地道:“虽然我不太明白,但道有万变,或许前辈的话也有道理。”
步水寒大笑:“你这话,只听前面的就对了。”
辛忌也知道多半是说错了,咳嗽两声,强撑:“姚小友的话有理,本门剑术自有独到之处,怨不得步小友不明白。”
步水寒怀疑:“你自称飞剑宫门下,我怎么都没见你使过一招高明的剑术,别是个骗子吧?”
“放肆!”辛忌心虚,指着他,“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老夫要拿出本事,教训你易如反掌……”
“如此,请前辈指点一二。”步水寒是个不服输的主,意气上来,也忘了在曲琳跟前装斯文,跃起身,“来来,我与你过几招!”
辛忌暗道不妙。本来他境界高,要赢步水寒也容易,问题在于他真不懂剑术,且是魔修,出手必会暴露身份,不接招却要掉面子。
步水寒走了几步觉得不爽快,扯扯广袖:“这袍子碍事……”话说一半反应过来,他连忙看曲琳。
曲琳抿了抿红唇,假装不知:“师兄说的是,我瞧师兄还是穿原来那身衣裳更好,长衫子反倒欠了几分利落。”
宽袍广袖显得飘逸,步水寒却不喜,都是为讨曲琳欢心才特地换上,听曲琳这么说,他便松了口气:“正是,我就不喜欢这拖泥带水的,明日换过。”
曲琳“嗯”了声:“穿这身用剑想必不爽快,雨大,我也看不清楚,不如下次再比?”
步水寒看看辛忌:“那就下次。”
顾平林看得好笑。
辛忌如释重负,对曲琳大为感激:“也罢,省得说老夫欺负小辈……方才段公子好像有事,我去看看。”说罢就要溜进行宫。
冷不防,一个身影拦住他。
“王前辈且慢。”